靈山。

風芷把東西劈裡啪啦摔了一地，咒罵道：“怎麼會這樣！風蕭蕭那個賤人，到底動了什麼手腳！”

“芷兒！”族長夫人連忙喝止她，“不就是一時之間靈力阻塞嗎？隻要按照高人所說，煉化妖丹，就可以疏通靈力。你還是尊貴的族長之女，舉世無雙的天才。”

“不，我總感覺風蕭蕭體內的靈力有怪異之處。木生火，她的靈力進入我體中，應該被我同化成火係靈力纔是，可完全冇有！反而是她的木係靈力，把我的靈力全部混合了，導致我什麼都用不出來……”

“你說什麼？”族長夫人頓時愣住了，“莫非，風蕭蕭竟是同靈體質！”

一般而言，一個人隻能修煉一種屬性的力量。但就有那種百年一遇之人，可以不受此限製！

“風蕭蕭，的確是天才……”族長夫人喃喃。

“娘，你怎麼還為那個賤人說話，”風芷嘟囔道，她的眼神忽然亮起來，“如今兩種靈力在我體內共存，我也可以說是同靈體質嘛！”

“都用不出靈力，算什麼同靈體質，”族長夫人無奈道，忽然，她想到了什麼，“當今太子北辰亦是同靈體質！你若疏通了靈力，真成了同靈體質，和他正好相配。那太子妃位置自然屬於你……”

“太子妃？”風芷有些發怔。

腦海中，卻不由得浮現出惦念六年的一個身影。

那人，有著深不可測的實力，俊美無雙的麵容。

淺棕色的眼眸瞟來，輕易就把人魂魄剜了去。

可惜，六年來，她多方打聽，卻毫無音訊。

如今，她就要做太子妃了。

難道，真的有緣無分？

*

木異走後，伽夜折返回了林海。

“伽夜，六年前，你是否來過靈山邊落？”風蕭蕭手捧著剛看到的一幅黃金麵具。

伽夜將目光從黃金麵具上移開，漫不經心端起茶盞，道：“也許吧。”

風蕭蕭看著伽夜淺棕色的眸子，聲音因為激動拔高幾分：“那天，果然是你，怪不得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。”

六年前她同風芷在靈山邊落遇險，為一人所救。

那人的出現十分巧合，簡直就像算準了一樣。

她曾無數次設想過那張麵具下的臉，會有胎記嗎，所以要用麵具遮擋？

但是她無論如何也冇有想過會是如此雋美。

而且，此時此刻，就在她眼前，觸手可及。

“對了，伽夜……哥哥，你家人呢？”風蕭蕭問道，“他們會過來住嗎？”

“家人？”伽夜有些嘲諷地彎了彎嘴角，腦海卻浮現出一抹纖細的身影，微頓，“冇有。”

“那，伽夜哥哥，總有人對你好吧。”風蕭蕭小聲道。

伽夜沉默了，看著風蕭蕭，腦中那抹倩影越發清晰。

以後，我對你好。

風蕭蕭心想。

這晚，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，輾轉許久，被耳畔若隱若現的塤聲引出門。

那塤音色樸拙低沉，如嗚咽哀鳴，彷彿從洪荒開始，到現在，曆經了千年的滄桑。

風蕭蕭尋聲，於是看到獨立於簷上望月的伽夜。

大風過境，音符散亂，他一頭飛揚的發映襯著月輝，衣袂翩翩。

雙手捧塤，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凝視著月亮。

“楓花落滿庭，

紅葉笑多情。

從前彆離後，

相思到如今。”

是靈山的曲子。

風蕭蕭從小聽到大，無甚觸動，此刻卻幾分灰濛濛的悵惘。

她不忍心打破這樣美麗的意境。

伽夜望月，她望伽夜。

塤聲忽然停了，風蕭蕭有種被驚醒的感覺，還有幾絲戀戀不捨。

伽夜低頭看她：“怎麼，吵到你了嗎？”

“冇有……睡不著。”風蕭蕭扯著衣角。

“更深露重，還是回房休息吧。”

“哦。”風蕭蕭有些悶悶不樂地回房去，把自己卷在被子裡。

這時，耳畔傳來熟悉的曲子——是靈山的搖籃曲。

那緩慢寧靜暗含歡樂的曲子，用塤演奏出來竟有幾分拙樸、俏皮的感覺。

原來伽夜是在哄她睡覺，不是趕她走。

風蕭蕭忍不住揚起嘴角。

慢慢地，隨著曲聲，進入了夢鄉。

還是那個做了三千遍的夢。

曲聲再一次停了，伽夜立於屋簷上，夜風颯颯，他的麵上無喜無悲。

腦海中卻浮現出百年前他闖入地界的情形。

“始祖魔，你也為她而來？”閻羅指了下命格簿，語氣出乎意料的平和。

伽夜置若罔聞，正欲動筆，卻被閻羅打斷。

“你救不了她。千年前的結局必將重演。她註定毀於所愛，英年早逝。此乃天意，何必勉強？”

“我偏要勉強。”伽夜冷聲。揮筆潑墨，在命格簿上強改一筆。

刹那間，天地色變，萬鬼嚎哭；黃泉水湍，彼岸花謝。狂風捲起萬千花瓣，碾成碎片，呼嘯飛向天際。

紅蓮業火焚燬了一切。

紅蓮業火之痛，綻開來，將伽夜扯回現實。

六年前，他的確算準了風蕭蕭會遇險，因為他看過命格簿。

前幾日，也是刻意去靈山屏障接她。

看來，隻要按照命格簿所載，及時護住她，便能保她一世無虞。

伽夜那時還不知道，風蕭蕭的命格竟暗中發生著變化。

一切，最終差之毫厘謬以千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