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看著桌案上堆得滿滿的卷宗,再看看埋首其中的陸繹,岑福終是無法忍住,開口道:“大人,這卷宗不是一二日便能看完的,您如此辛勞,袁姑娘若是知曉怕是會怪罪在下冇及時提醒您。”

陸繹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岑福:“你幾時這般聽袁捕快的話啦?”

“大人,我……”岑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。

其實這三年岑福一直在幫助今夏。今夏外出查案,他亦暗中保護,偶爾今夏還請他指點一些功夫。岑福心下早把今夏當作陸繹夫人,今夏視岑福則為兄友,二人同樣心繫大人,陸繹又豈會不知。在昭獄中那些守衛獄卒總是有意無意地告訴他一些今夏的事情,這也是他續命度日的根柢。

“走吧,去吃午飯。”陸繹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向外走去。

“大人,今日北鎮撫司灶間剛換了廚子,您不嚐嚐?”岑福跟在後麵道。

“讓灶間送來,吃完還是看卷宗,你不是讓我休息嗎?隨我外麵走走,順便吃個飯。”

“好!”岑福笑道便緊跟陸繹腳步。

北鎮撫司離棋盤街很近,棋盤街可是京城的繁華所在,各種酒肆店鋪櫛比鱗次,二人走不過一裡路轉個彎兒就到了,找了一家餐館用過午飯。

陸繹突然想起這棋盤街“珍寶樓”的首飾在京城算是老字號,正好可以去給今夏定製頭麵首飾和成親時的鳳冠。

二人離開餐館,陸繹吩咐岑福先回北鎮撫司,自己則直奔“珍寶樓”。陸繹雖然隻在杭州給今夏定製過一個雲雀簪,便再也冇進過此類店鋪,但是自小性情傲然,氣度若碧空行雲,所以挑選的首飾釵環亦與自身品性相通,大氣而不失幽雅,明澈兼具妖嬈,與今夏的灑脫雋秀,靈動嫵媚,如出一轍。回想著今夏手裡拿著雲雀簪問自己,一臉求確認的樣子,不禁嘴角勾起。一切安排妥當,提步下樓。

剛走到樓梯口,聽見樓下一人道:“這老四的眼睛能否保住,尚且未知?這廂還惦記著這個什麼金釧?晚幾日來取又能怎樣?”陸繹立即收回腳步屏息靜聽,另一人道:“休要囉嗦,快快拿了,趕緊去那個什麼‘雙木善醫堂’,昨日那個王神醫說醫不了,不知今日這位林神醫又如何說。”說罷,二人向店外走去。

陸繹看著二人的背影,與那日夜晚行刺自己之人,身形極為相似,便悄悄跟將上去。心下思慮,雙木善醫堂,林神醫,那就是林姨了,今夏說過林姨開了一家醫館。思及此處,看著自己紮眼的飛魚服,陸繹刻意與二人拉開距離,問了路人“雙木善醫堂”的方向,快速閃入人群,躲過二人視線,穿過棋盤街,再行尋到雙木善醫堂。

陸繹繞到後院,飛身躍入院中。正巧丐叔在院中的井旁打水,看見陸繹:“嘿!乖孫兒……”

笑聲方起,陸繹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丐叔的嘴巴,壓低聲音:“前輩,前堂看病的,是不是有個傷了眼睛的?”

丐叔點頭,立即知曉陸繹是前來查案的,也不多說攜陸繹從後門進入。

緊鄰後門的是一間藥寮,二人閃身而入,爐火上一排藥壺咕嘟咕嘟的翻滾著泡泡與熱氣,倒是起了屏障的作用。

“前輩,幫我找身衣服。”陸繹低聲道。

“等著。”丐叔簡短的回覆後,人旋即出去,不多時拿來一套月白色常服。

“謝了!”陸繹快速脫下飛魚服換上常服。丐叔讓陸繹在此等候,自己去了前堂,大約半柱香的功夫,丐叔返回簡單一句:“人要走了。”陸繹頷首,人已經出了藥寮。

一輛馬車停在雙木善醫堂門口,方纔珍寶樓出來的二人扶著一個頭上纏著白布帶的人,後麵跟著的人手裡大包小包的拿著藥材,四人上得馬車。

陸繹從暗處出來,跟將上去。待馬車拐入承天門進入千步廊,陸繹便停下腳步,返回北鎮撫司,行刺之人已經瞭然。

這承天門的千步廊連著的可是皇宮,那日行刺之人必是與居於宮中的人聯絡甚密,不管是皇上,還是太子派的人,皆無需再查。

陸繹前腳方踏入北鎮撫司的廳堂,後腳太子殿下就到了。

陸繹起身見禮。太子見陸繹身著常服,落座大笑:“陸僉事,這是剛剛查案歸來?”

“回殿下,正是。”陸繹答道。

“陸僉事剛剛官複原職,就如此殫精竭慮,我大明朝甚幸!”

“殿下過譽,微臣惶恐。”

“陸僉事,不必過謙。昨日聽聞陸僉事日前夜間遇襲,但神勇不減當年,甚是欽佩。父皇聽聞,亦是讚歎‘陸僉事有指揮使的風範’。”

“謝皇上、殿下記掛。”陸繹再施一禮。

“來人,將本宮贈予陸僉事的禮品呈上。”

有人呈上兩個精緻的木盒。

“這些上等的燕窩、海蔘,給陸僉事壓壓驚。”

“謝太子殿下。”

“陸僉事未來可期。本宮還有事,告辭。”

送走太子,陸繹知曉,這是過了皇上的第二關。行刺目的再明確不過,試探他三年昭獄身體如何,武功與內力是否衰退,可否堪大任。

陸繹自嘲的勾勾嘴角,又看了會兒卷宗,放值前想起自己的飛魚服還在雙木善醫堂,便讓岑福先回府,必竟府內尚有修葺之事。不料岑福出去又折回:“大人,袁姑娘在門口等您呢!”

陸繹飛奔出去,心想,這丫頭來了,如何不進來,大冷天在外麵凍著。待走到外麵更是氣得冒火,今夏隻穿了一身工服,冇披外袍。

“大人!”今夏甜甜的聲音響起,並向他擺著小手。

“給你的大氅為何不穿?!”陸繹走過去,聲音略顯生硬。

“大人,我放值直接過來的,冇回家換衣服……”今夏低頭撅起小嘴略顯委屈。

“怎麼上值不能穿,還要放值回家換,你不冷是不是?!”陸繹直接打斷她的話。

“那麼好的衣服,上值穿,不合適……”今夏在嗓子眼兒裡嘀咕著。陸繹耳力絕佳,聽得靈清。心想,也是,身為捕快的今夏上值穿一件大紅的鶴氅,的確不太合適,要怪亦隻能怪自己,為何不再準備一件適合上值的外袍。

“走吧!去一趟雙木善醫堂。”陸繹的聲音緩和下來。

“去姨的醫館?”今夏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。“你已經去過林姨那兒了?你怎知林姨醫館在何處……”今夏邊走邊不住地發問。

“我的官服在那兒,”陸繹急忙打住這伶俐的小嘴“還記得昨夜你用石子打傷的人嗎!”

“哦~”今夏看著一身常服的陸繹,長長的應了一聲。

陸繹總覺得今夏穿得單薄,將人攬將過來摟在懷裡替她當人肉披風。

今夏一下子跳開 : “大人,使不得,這是大街上啊!”

“大街上怎麼了,我自己的娘子我怎的不能抱麼”。

今夏害羞地低下頭:“大人~”陸繹得意的翹起了嘴角抱得更緊了些。

到了棋盤街,陸繹將她拉入成衣鋪,又挑了一件銀灰色棉質外袍和幾件襦裙方纔作罷!今夏亦隻得乖乖的換上。橙黃的短襦,淡黃的長裙,銀灰色的棉質外袍一披,萌萌柔柔,清清秀秀的,連老闆娘都驚得嘖嘖稱讚,更不用說血氣方剛的陸僉事了,陸繹眼裡儘是滿足與寵溺。

雙木善醫堂內,林菱剛剛忙完,就見今夏和陸繹到訪,看見今夏如花似玉的打扮更是歡喜異常。幾個人落座,陸繹將今日之事告知林姨和丐叔,當然陸繹和今夏隻字未提那晚遇襲之事,陸繹隻說是案件涉及之人,林菱和丐叔哪裡會多問案中之事。

從雙木善醫堂出來回到陸府,吃過晚飯,陸繹將今夏帶進了臥房,讓她看看尚需要添置什麼物件。今夏第一次進得陸繹的臥房,東看看細看看,覺得房間很大,該有的東西也都有了,一時想不出還需添置何物。

今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:“大人,這臥房,皆是這幾日佈置的?”

“是呀,不然你以為是我不在時,田螺姑娘來幫的忙嗎?”

“大人果然神速,樣樣事都安排地井井有條……”說話間轉頭剛要喝些茶水,

“誒?這個圓桌上的圖案怎麼跟我頭上的雲雀簪子一模一樣呢?這幾個圓凳也是雲雀的圖案……”忽的想起那年那日早間詢問大人大人卻推給岑福之事,不由得撅起小嘴:“大人,你騙人!”今夏說著,氣鼓鼓地坐在圓凳上瞪著陸繹。

陸繹但笑不語。

“大人,你怎麼不說話啊!”今夏再問。

“說什麼,你不是捕快嗎?這都查不出來,那麼多案子怎麼破的?”陸繹莞爾斜睇。

“我如何不知道,隻是想讓大人親口承認罷了。不說算了……”今夏站起身,手一甩賭氣向門外走去。

陸繹眼神一移:“今夏,你裙子上怎麼那麼多血……”陸繹慌忙拉住今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