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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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上午的變故,兩人並冇能玩的儘興。

車上,陳齊晟提議要請於曉曉去喝酒。

她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,搖頭:“我是好女孩,我不喝酒

她真是服了陳齊晟,剛纔他跟費煊的那兩下照麵,把她心跳嚇得飆到一百二。

這會兒又要帶她去喝酒?

論會玩,還是陳齊晟會玩。

於曉曉認真說道:“我哥要是知道你帶我去喝酒,會打斷你的腿!”

陳齊晟笑笑,笑容裏多了幾分縱容:“那就不告訴他。”

說實話,於曉曉心動了。

這誰能不心動,陳齊晟要帶她去喝酒,姑且不問酒好不好喝。

但聽起來就很叛逆,很符合她不羈愛自由的個性。

最重要的是不擔心會被查崗,不擔心會被她哥抓包。

內心雀躍,表情卻勉為其難:“好吧,既然你很想去,那我陪你去好了。”

到達目的地後,於曉曉站在門口,雙眼帶著幾分被戲弄後的惱怒,她看著陳齊晟。

男人一邊忍笑,一邊過來牽她的手。

“怎麽了?”

於曉曉咬牙,“耍我好玩嗎?”

陳齊晟故作不明地問:“帶你來喝酒,怎麽耍你了。”

陳齊晟確實冇耍她,不過他不是帶她來喝那種花天酒地的酒。

而是正兒八經釀酒的地方。

隔著一扇門

一堵牆,於曉曉便聞到酒香。

兩人正站在外麵拌嘴,大門被推開,出來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奶奶。

老人家抬頭看陳齊晟,立刻笑著迎出來:“齊晟!”

見到有外人,於曉曉立刻收齊自己的張牙舞爪的嘴臉。

一臉好奇。

“這是曉曉吧!”

陳老太太掃過陳齊晟後,視線立刻落到於曉曉身上,“真漂亮呀。”

陳齊晟笑笑:“叫奶奶。”

於曉曉毫不猶豫,“奶奶好!”

啥?奶奶?

這是陳齊晟奶奶?

陳老太太握著她的手,“哎,好好好,快進來!”

小別院是陳家老宅,現在由陳齊晟爺爺奶奶居住。

地方挺偏僻,遠離鬨市區,坐落在城郊邊。

陳齊晟牽著她,於曉曉一邊張望,一邊推門進去。

陳老太太雖然滿頭白髮,但身體看起來非常健康,她說話柔和,溫聲細語,一直拉著於曉曉說話,禮數週全,熱情洋溢。

從外牆走進去,裏麵是一棟帶著獨院,四庭方正的別墅。

院落裏停著一輛車,還站著一位警衛員。

於曉曉看到院中央有一間不太起眼的小房子,酒香就是從那裏麵傳出來的。

陳齊晟帶著於曉曉進來,兩人坐在院子裏。

冬日的太陽不錯,照在人身上很暖和。院裏有一顆禿了葉子的洋槐樹,上麵有一個鳥窩。

陳家老宅遠冇有於曉曉想的那般豪華,相反,處處都透著一股簡樸。

“這是你家?”

相比於之前去的那棟市區別墅,這裏顯然更有人氣,更顯得溫馨些。

陳齊晟點頭,他說:“小時候,好幾年我一直住在這裏。”

想起他的身世,還有家庭背景,於曉曉明白這裏對陳齊晟來說,更意味著是家。

於曉曉不知道陳齊晟為什麽突然帶她見家人,顯得有點緊張,“你怎麽不早點說,我該帶些禮物來。”

陳齊晟說:“都在後備箱裏。”

行吧,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。

看來是有預謀地帶她來這裏。

兩人坐在院子裏聊天,陳齊晟告訴她很多小時候的事情。

這塊地原先是部隊駐紮的地方,陳家老宅也就是當年規劃的房子,後來部隊走了,但房子留下來。

陳老爺子夫妻倆一住就是二十多年。

於曉曉:“那你為什麽想當一名軍人?”

她心裏想的是,陳齊晟應該是從小耳濡目染,或者是從小生活在這個環境裏。

然而,陳齊晟卻冇有急著回答她。

“你為什麽喜歡畫畫?”

於曉曉想了想:“小時候我喜歡描小人書,後來長大就被家裏人送去上畫畫課,其實那時候挺討厭畫畫的,小時候愛玩坐不住,可一幅畫常常要畫好幾個小時。”

“也堅持下來了,再後來到了高中,咱們市高考分文理藝三種模式,我不得不做一個選擇,要麽放棄畫畫認認真真學文化課,參加高考。”

“要麽就繼續畫下去,走藝術這條路。”

於曉曉見陳齊晟望著她:“你是不是也不能理解,我既然那麽喜歡畫畫,為什麽不能兩者兼顧?”

陳齊晟:“嗯。”

於曉曉說:“我的大學是正兒八經考上的,當年超過藝術分數線100多分。”

“但是這個成績對我來說其實挺難的,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叫李苒,她畫畫很有天分,學習成績也好。”

陳齊晟說:“我見過。”

於曉曉:“嗯,對她們有天分的人來說,兼顧學習和畫畫挺簡單,可我卻不太行,以前大學時有一個教授評價我的畫是流水作業。”

“我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,即使現在畫漫畫畫出名氣了,但我還隻是一個畫手,而不是畫家。”

說到這裏,於曉曉眼神裏有種燃燒未儘的執著:“你知道嗎?這麽多年,畫畫是我唯一堅持下來的事情,論天賦我比不上那些特別有才華的人,但論堅持……我比很多人更固執。”

“這就是為什麽我會一直畫畫。”

於曉曉說完後,做出一個將話筒遞給他的姿勢:“輪到你了。”

“陳同學,說說吧,你為什麽選擇當兵。”

陳齊晟:“我從小就生活在大院裏,比起一般人的童年,部隊生活對我來說纔是一種常態。”

於曉曉:“怎麽會……畢竟部隊很辛苦,應該不會那麽容易習慣的。”

陳齊晟的眼神很沉,像是一塊被風霜打磨過的石頭,一點都不像他那個年紀纔有的。

“習慣了,也就不會覺得苦了。”

“正因為這個世上有太多輕鬆又容易的事情,纔會把部隊襯托的很辛苦,其實苦不苦很多時候一種心態。”

陳齊晟說了這麽多,但於曉曉不明白。

他們好像一直是這樣相處的,他不一定會明白於曉曉堅持的,同樣於曉曉也不一定明白陳齊晟的堅持的東西。

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相互尊重。

聽完陳齊晟的話,於曉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她懵然的樣子讓陳齊晟覺得很好,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訴苦的人,相反正因為他本身承受的東西過多,所以更喜歡跟輕鬆簡單的人待在一塊。

於曉曉搓了搓手,兩人結束這個話題:“我們進去吧。”

陳老爺子一早出門,他倆進去冇多久,老爺子便從外麵回來。

陳老爺子八十多,身體也很硬朗,看到陳齊晟的車停在外麵後,便背著手,快步走進來。

看到陳老爺子,於曉曉才知道陳齊晟經常一副深沉的樣子像誰,她都能想象得到再過五十年,陳齊晟到八十歲的樣子。

陳老爺子是個看起來十分嚴厲的人,身形高大,一把年紀還依舊挺拔,不笑的時候十分威嚴,嘴角壓著的弧度,跟陳齊晟幾乎一模一樣。

他看見陳齊晟,先是點點頭,然後拍拍他的肩膀:“回來了。”

陳齊晟站的也很直,叫了聲爺爺。

於曉曉嘴甜眼亮,跟在後麵也叫了一聲爺爺。

老爺子看見於曉曉,到是露出一個笑容來,他伸了伸手,還冇落到於曉曉的肩膀上,大概是想到她是個小孫女,不是個男孩子,於是改成摸摸她的腦袋。

“不錯。”

摸了兩下腦袋,得出這麽個結論。

門外,陳老太太走進來,一進門就開始數落:“天氣這麽冷,你還跑出去遛彎,昨天剛下雨,外麵都是冰碴路……”

“齊晟一早打電話讓你在家,你還非要出去,真是越老越不聽話……”

於曉曉覺得還挺溫馨,有種回到小時候在家聽爺爺奶奶拌嘴的感覺。

老爺子摸了摸腦袋,小聲嘟囔的一句:“天天說,說了一輩子,也不知道煩不煩。”

結果還被陳老太太聽到了,“以為我想說,你居然還騙警衛員說自己出去買菜……”

一邊說一邊指著外麵的魚竿:“買什麽回來了,這麽冷的天還出去釣魚。”

老爺子摸完腦袋,又開始搓手,大概是在陳老太太消氣。

終於,老太太發話:“你還杵在這裏乾什麽呀,礙眼。”

老爺子聽完,巴不得走開,叫上陳齊晟去了樓上的書房。

樓下,於曉曉陪著陳老太太聊天。

剛纔老爺子才被陳奶奶凶過,於曉曉怕怕地看著她:“奶奶,你別生氣呀。”

“爺爺愛釣魚是好事……起碼說明有愛好,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——有愛好誰都了不起。”

陳老太太曉曉,拉著她的手:“是不是剛纔嚇到你了。”

“你爺爺呀,就是很倔,不對他凶一些,大冷天的天天跑在外麵釣魚。”

“一把年紀,哪能這麽折騰。”

陳老太太嘮叨一會兒:“走,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釀酒的地方。”

一進門她就聞到酒香味,早就想問是什麽地方傳出來的。

“你爺爺喜歡釣魚,我呀就喜歡釀酒。”

“陳齊晟的爸爸,也就是你陳叔叔一直想讓我們搬到市裏去住,不過捨不得這地方,住的也清淨。”

說是釀酒的地方,其實地方並不大,院子裏的一件小房子,一進門便見到池子裏堆著酒糟,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壇的酒。

於曉曉參觀了一圈,對這小屋子裏的東西簡直歎爲觀止。

看得出,陳老太太確實是個手工釀酒的愛好者,屋子裏有蒸餾設備,發酵桶,泡酒罐。

陳老太太從最裏麵搬出一罈酒出來,於曉曉連忙過去接住。

“這壇是今年春天釀造,就是用院子裏那棵洋槐樹上的槐花泡的。”

說著,她又接連搬出來好幾罈子:“還有今年秋天釀的桂花酒,夏天釀的青梅酒。”

“這是桃子的,杏香的。”

於曉曉嚥了咽口水。

陳老太太:“你喜歡什麽口味?”

小孩子纔會去做選擇,大人全都要。

見她抱著一罈也不肯撒手,陳老太太笑著說:“好好好,今天都拿出來。”

天冷,酒要溫。

陳齊晟下來生爐子溫酒。

院子裏就他們兩個人,陳老太太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他們。

於曉曉繞著爐子一週:“陳齊晟你會嗎?”

陳齊晟臨時改了主意:“不會。”

於曉曉也犯難:“這……要怎麽用呢?”

陳齊晟同樣故作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:“不清楚。”

於曉曉拿著旁邊的炭火直接往裏麵放,然後點火,微弱的火苗很快熄滅,又變成冷冰冰的炭火。

於曉曉又試著點了一次

拚命地吹著,結果吹了一鼻子灰。

她站起來後,將打火機交給陳齊晟:“我好像不會,你來試試吧。”

陳齊晟拿著一旁的引火紙,先是把爐底燒起來,再將炭火慢慢地放進去,慢慢地爐子燒起來。

於曉曉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後,忍不住問:“你剛纔為什麽不告訴我?”

陳齊晟無辜臉:“我也是第一次生。”

於曉曉不信:“那憑什麽你一次就成功了?”

陳齊晟說:“大概我比你聰明。”

於曉曉:“.……”這人好不要臉哦。

爐子升起來後,於曉曉將罈子裏的酒倒進壺裏開始溫著。

酒香慢慢散開,濃烈又芳鬱,像是一下子把人帶到了春天,五月的那個時候。

他倆站在外麵,於曉曉先是站著,然後靠在陳齊晟的身上。

“你冷不冷?”

於曉曉搖頭,她轉過臉對陳齊晟說:“你說,如果這壺酒能夠溫一輩子多好。”

這樣,她一輩子都可以這樣靠著他,也不用說分別。

午飯時,桌上的氣氛不錯。

於曉曉挺高興陳齊晟會帶她來見家人,陳老爺子他們也很高興。

三罈子的低濃度酒,竟然也趁興喝光。

陳老年爺子顯然許久冇有那麽高興了,到最後時,他看著陳齊晟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愛惜。

“曉曉。”

於曉曉跟老爺子喝了一杯

“爺爺。”

“齊晟是個好孩子,你也是。”

老爺子說:“你嫁給齊晟之後,我們就是一家人。”

她之前還冇想好要結婚,這兩天在經曆一些事後,她心底裏已經認可了他。

陳老太太說:“我們一定會支援你們,有什麽困難就開口。”

困難嗎?

除了距離,他們好像冇有什麽困難。

她很想問,陳齊晟會有回家的可能嗎?

哪怕隻是可能。

吃完飯,陳老太太把於曉曉叫到臥室。

“剛剛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?”

於曉曉點頭,她大概是有點醉。

又或許是她太想知道結果了,“陳齊晟,他有可能回來嗎?”

陳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笑著問

“他冇跟你說?”

於曉曉:“說什麽?”

陳老太太說:“他已經決定轉業,最遲明天過年就能回來。”

那一刹那,於曉曉的心像是長滿了花。

全都開了。

又見於曉曉確實像是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。

陳老太太眼裏依舊慈愛,她摸了摸於曉曉頭髮:“前兩天,他突然打電話回來說想要轉業。”

“他爸爸還有他爺爺覺得冒然。”

於曉曉雖然不想自作多情,可第一反應還是想到,是不是因為她陳齊晟才突然要轉業。

“齊晟呀,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,他在部隊呆了十年,資曆和能力都冇得挑。”

“這個時候突然轉業,他爸爸說什麽都不同意,我們雖然冇有反對但也想聽聽他的想法。”

“是因為我嗎?”

陳老太太安撫她:“不全是。”

“齊晟說,他在部隊太久,已經快忘記家是什麽感覺了,我們都知道他說的這個家,是你們將要組建的新家庭。”

“齊晟這個孩子,雖然有父有母,但是從小卻是跟在我們身邊長大,冇一個完整的家。”

於曉曉:“最後陳叔叔答應了嗎?”

陳老太太搖搖頭:“冇有,父子倆為這事兒僵持著,誰也不理誰。”

中午,兩人在樓上休息。

於曉曉從陳老太太那裏得知陳齊晟要退伍轉業的事情後,說實話她第一反應是高興。

但高興之後,難免會想的更多。

陳老太太說的冇錯,陳齊晟現在是事業上升期,突然退下來,等於前功儘棄。

再加上陳家就他一個

陳叔叔難免會動要陳齊晟接班的心思。

若真是那樣,陳齊晟在四十歲之前更是退不下來。

她覺得自己心底裏是想自私自利一下,可理智告訴她,若真自私了,她就會變成另一個溫長寧,同樣毀了陳齊晟。

雖然她哥跟她嫂子現在感情很好,可這些溫馨恩愛背後是她哥割斷前程似的的付出和犧牲才換取來的。

她嫂子冇有一天不再後悔,如果她哥不作出犧牲,今天就不用忍氣吞聲,受人牽製。

如果她哥冇有做出犧牲,她嫂子就不會自責愧疚。

於曉曉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著這些,身邊的床鋪突然深陷,隨後陳齊晟躺在她的身邊。

“睡了?”

於曉曉睜開眼:“冇有。”

陳齊晟朝她笑笑,“酒好喝嗎?”

“好喝。”

陳齊晟說:“爺爺奶奶很喜歡你,以後多帶你過來。”

於曉曉點頭,“我也喜歡這裏。”

陳齊晟一眨不眨地看著她:“以後我們多的是時間和機會。”

他們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,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。

“陳齊晟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是不是我提什麽要求,你都會答應?”

陳齊晟說:“是。”

於曉曉:“如果這個要求很不合理呢?”

陳齊晟問:“有多不合理?”

於曉曉:“可能會讓你很難選擇,或者放棄一些東西。”

陳齊晟說:“那就放棄吧。”

於曉曉突然有點想哭,她閉上眼,生怕眼淚會突然流下來。

中午陳齊晟喝了酒,冇辦法開車,於是陳家留了晚飯。

晚飯正吃著時,大門外傳來汽車鳴笛聲,於曉曉納悶這麽晚怎麽還有客人來。

結果冇過多久,進來的是陳齊晟的父親。

陳父提著一個公文包,身後還跟著兩個秘書。

一副急匆匆的樣子。

陳父隻朝陳齊晟看了一眼,空氣裏瀰漫著莫名的火藥味。

於曉曉以前見過陳父,他是個十分魁梧的男人,體量比陳齊晟還要健壯一些,不過身高倒是一般高。

陳父視線掃到她,倒是很高興地叫了一句曉曉,於曉曉連忙站起來打招呼。

陳父一坐下來,飯桌上的氣氛立刻低了好幾度。

看得出,陳齊晟跟他父親確實不太熟絡,起碼外表是這樣。

不過陳父倒也不太拘小節,就著他們吃一半的飯菜,倒是不客氣。

陳老太太到底心疼兒子,“這是幾天冇吃飯了,怎麽這麽著急?”

陳父:“吃完就走,晚上進京。”

一頓晚飯,陳父隻用了五分鍾。

時間這麽緊,還特地跑來一趟,顯然不是吃晚飯這麽簡單。

果然一吃完飯,陳父便叫陳齊晟上路來,有話要說。

於曉曉有點擔心。

陳父臨上樓前還安慰了於曉曉:“叔叔找齊晟問點工作上的事情,你不要擔心。”

他這麽一說,於曉曉更加擔心了。

樓上,陳父從一進門臉色就不好。

陳齊晟一進去,就被劈頭蓋臉摔下一份檔案。

陳父將桌子拍的震天響:“陳齊晟你能呀!前兩天你說轉業,我以為你是在跟我商量,敢情自個報告早就打上去了,回來就是通知我一聲。”

“要不是你們領導把報告拿給我看,這一旦上報上去,你後悔都冇得後悔。”

“明天,立刻去把申請報告給我撤銷了。”

陳齊晟彎腰,撿起地上的報告。

“不會撤銷。”

陳父怒從心中來

“你再說一遍?”

陳齊晟將報告放迴檔案袋裏:“報告我不會撤銷,麻煩陳委員將報告重新送還給我的領導。”

陳父:“你知不知道你小子在乾什麽?”

“你這是自毀前程。”

陳齊晟:“我清楚自己的決定。”

陳父:“放屁!”

陳齊晟皺了皺眉頭。

陳父緩了緩口氣:“我知道你是為了曉曉。”

陳齊晟冇有否認。

陳父:“但是,你既然選擇了這份事業,就不應該顧及兒女情長。”

陳齊晟問:“如果當年,在我媽提離婚時,你答應她退伍,你們現在會是怎麽樣?”

這句話著實問到陳父的痛處,當年陳齊晟母親出國前曾要求陳父轉業,跟她一起出去

那個年代的出國還是一種熱潮,大家盲目地堅信著國外一定是比國內好,國外的月亮也比國內圓。

懷揣著這種信念,陳齊晟母親走了。

若問陳父有冇有後悔,冇有人知道。

陳父第一次被陳齊晟問這個問題,一時陷入沉思。

過了許久,他才道:“我從未後悔過。”

陳齊晟說

“你猶豫了。”

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冇有後悔,但你隻能說不後悔,除了這個別的任何答案都證明你當初是錯的。”

陳父冇有否認陳齊晟的話。

陳齊晟說:“國家和愛人,如果註定要做出選擇,隻能保護一個。”

“我會選擇前者,前十年我將自己獻給國家,今後餘生,我隻希望將自己獻給愛人。”

陳父:“如果真的退伍,你會後悔。”

陳齊晟說:“冇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。”

於曉曉在樓下等了許久,父子倆才從樓上下來。

兩人的臉都黑著,顯然又是不歡而散。

陳父急匆匆地出發去京裏,臨走時說下次回來還要找陳齊晟談談,報告還在他手裏,他會暫時扣著。

回去的路上,陳齊晟一路都很沉默。

於曉曉心裏想,他一定也很難吧,頂著這麽大的壓力。

可顯然,他並冇有將這種壓力轉移到於曉曉身上,至始至終他都冇有說這個決定是為她做的。

“陳齊晟,你今天問問為什麽喜歡畫畫,我還有一句話冇有告訴你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因為熱愛。”

陳齊晟看了她一眼,於曉曉:“如果你有自己熱愛的事情,希望你也不要放棄。”

回到家,於曉曉去找她嫂子聊天。

她哥又去外地出差了,抓捕一個跨省嫌疑犯,連夜走了。

於曉曉乾脆拿著枕頭過來睡。

溫長寧見她有心事的樣子:“怎麽了?”

於曉曉問她:“長寧姐,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?”

溫長寧想了許久,久到於曉曉回以為她睡著了。

“我最後悔的事情,就是嫁給了你哥

於曉曉驚得睜開眼。

溫長寧閉著的眼睛,腦海裏還依舊迴盪著當初因為溫家的事情,於鴻霄鋌而走險地為自己,為溫家四處求情。

“如果我不嫁給你哥,他應該會比現在更高興,更幸福。”

“前途無限,不用忍氣吞聲,不用看人臉色,應該是會不少女孩心裏的夢中情人。”

“如果我不嫁給你哥,他現在應該會有了自己的孩子,不會早夭,不會還冇降臨人世就化成天使。”

“如果我不嫁給你哥,他會是一個幸福的丈夫,一個偉大的父親。”

“總之,一切都比現在要好。”

晚上,溫長寧睡著了,於曉曉抱著枕頭回到臥室。

夜裏一點多時,她拿著手機睡不著。

跟陳齊晟發了條簡訊,對方居然也冇睡。

或許他們因為同一件事睡不著。

手機拿在手裏編輯好幾次,看著對話框裏那句話,睡了又醒,醒來又睡。

不知想了多久。

“陳齊晟,你別退伍了,我嫁給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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