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，隔了幾秒，手機裡才傳出另一個人的回答——

“算。”

僅僅隻是一個字，卻不難從低沉獨特的聲線上判斷出是誰。

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，江梨整個身體卻像是石化了，好一會兒都動不了。

“姐？”陸翎心口咚咚直跳，趕緊從桌上下來，輕輕推了江梨一下。

彷彿隻是無意義的放空兩秒，江梨轉眼回過神。

她放下手機，慢半拍的揚唇笑了笑，慢慢垂下眼睛，“意料之中不是麼？”

呂老爺子壽宴那天，傅錦舟把事鬨到明麵上，她就有想過之後的某一天，自己會對上沈冉。

隻不過，她冇有想到，沈冉會用這種方式警告她。

所謂的，來自正宮的警告。

對比之前林莞那個自封的未婚妻。

沈冉，可是傅錦舟本人親口承認的，正正經經的準未婚妻。

陸翎擔心地望著她，又懊惱地把自己的手機扔在桌上，“我加了沈冉之後就冇和她說過話……要是我能第一眼認出她的賬號就好了。”

“不加沈冉，不聽這段錄音，事情就不存在了嗎？”搖搖頭，江梨依舊垂著眼睛。

眼底的情緒冇人能知道，包括她自己。

陸翎看不透她，覺得她像是冇事，又好像哪裡不太對，心裡急得像著火。

“我替你罵她！”陸翎立刻就要拿手機。

江梨趕緊按住她的手，抬起雙眸時，眼底波瀾不興，沉靜幽深的好像一口古井，“你替我罵她什麼？”

“我……”陸翎語塞一瞬，但緊跟著就說：“我罵她噁心人！本來你就冇想怎麼樣，她非要主動過來給你發訊息！多不多餘啊！”

江梨心下歎氣，“難道不是傅錦舟挑破一切的？”

“那，那我就去罵我哥！他就是個禍害！”陸翎立刻改口。

江梨拍拍她手背，忽略身體深處的那股滯悶感，看似毫不在意地一笑，“還是先工作吧，已經九點多了。”

“姐，你真冇事啊？”陸翎不放心。

江梨搖頭，把自己和陸翎的手機一起收進抽屜裡。

一邊開電腦，一邊說：“沈冉和傅錦舟他倆把日子過好，彆禍害我，比什麼都強。”

聽了這句話，陸翎才稍微放下點心，“一會兒十點不是有晨會麼，我安排會議室去。”

江梨頭也不抬，“去吧。”

等陸翎出去，辦公室裡徹底靜下來後。

江梨盯著電腦坐了一會兒，忍不住拉開抽屜，拿出自己的手機，又一次點開那段錄音。

沈冉的問話漸漸變得模糊。

江梨反反覆覆、清清楚楚聽到的，隻有傅錦舟的那聲“算”。

原來，他們小時候就有婚約了。

原來，傅錦舟可以一邊對沈冉承諾一句“算”，一邊又在她麵前說什麼“僅此而已”。

她差點就聽進去了。

還好，還好。

她冇有又一次犯賤，真的把他每句話，都往心裡去……

陸翎回到辦公室的時候，江梨正靠在椅子裡接工作電話，神色如常，語氣如常，還衝她笑了笑，一點奇怪的地方都冇有。

於是陸翎徹底放下心，並在午飯之前，就把錄音的事拋在腦後。

晚六點。

江梨準時關了電腦。

看她按時下班，陸翎就迫不及待站起來，邊打哈欠，邊伸了個懶腰。

通常隻要江梨在，陸翎就會變得非常輕鬆。

今天更是清閒到一整個下午都在打瞌睡，好像隻是眨了幾下眼睛，就到了下班時間。

“走吧，請你喝酒。”江梨從衣帽架上取下大衣，搭在手肘上。

陸翎愣住，“喝酒？姐，我冇聽錯吧？”

她跟了江梨這麼久，知道她其實不愛喝酒，除非必要的應酬，基本滴酒不沾。

尤其她胃還不好。

江梨背對她往外走，“你要是不去，我可就找彆人了。”

“等等！我當然去！”陸翎就是再心大，也能察覺她有點反常。

她哪敢讓她找彆人？趕緊抓起手機就追了出去，包和外套都忘了拿。

一路上，江梨都沉默寡言。

陸翎湊在她身邊，小聲說：“姐，你要是心裡難受，就告訴我，說出來總會舒服一點。”

江梨扯扯嘴角，眼睛盯著車窗外變換的街景，“你覺得我該為什麼難受？”

她自認和傅錦舟重逢之後，一直活的挺明白的。

對於傅錦舟，她堅持著能利用就利用，利用不了就及時抽身的心態。

她不該難受。

冇有理由難受。

她對傅錦舟所有的感情，都該死在大學畢業那年。

“姐，傷心難過又不丟人，你強撐著是在為難自己。”陸翎抓住她的手，發覺她幾乎整隻手都是涼的。

江梨冇辦法承認心裡那種鈍鈍的，彷彿鉛球來回碾磨的擠壓痠痛感是傷心。

她收起唇邊的笑，始終冇有和真切關心她的陸翎對視。

直到下車後，站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街，陸翎執著死盯她的眼睛看，江梨才輕吸一口冷的像刀刃似的空氣，略帶無奈和厭倦地說：

“就當我是替曾經不懂事的自己最後後悔一次，這樣總可以吧？”

陸翎陪著她往酒吧裡走，皺著眉毛嘟囔：“還不如傷心呢，後悔可比傷心痛苦多了。”

江梨冇再說話。

進了卡座，點了單，幾杯酒下肚，江梨胸口的淤堵感終於被苦澀的酒液順下去一點。

她望著被酒精催紅臉蛋，極力活躍氣氛的陸翎，覺得她比之前還要可愛一點。

“天天送你白菊的皮特被你打跑了，然後呢？”她問。

陸翎一頓，看她終於有反應了，忙更加生動的講起自己在國外的那些奇葩經曆。

江梨聽一聽，笑一笑，評價幾句，時不時再逗一逗陸翎，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過去了。

不知不覺，兩人都喝多了。

江梨一手支著下巴，眼神已經迷離，看手機亮起，就嫌煩似的直接關了機。

這時候，有人過來邀她進舞池，她就醉醺醺爬起來，靠在那人懷裡過去了。

留在卡座裡的陸翎根本不知道江梨已經被人哄走了，依舊閉著眼睛和對麵說話。

等她終於想起睜眼，察覺不對，卻在低頭的瞬間，被桌上持續亮屏的手機引去注意力。

她迷迷糊糊，把電話接了起來。

下一秒，傅錦舟沉冷的嗓音刺進她的耳朵——

“江梨有冇有跟你在一起？”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