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傳說中,在陰森冷冽的黃泉路上,開滿一大片紅的耀眼的彼岸花,它們熱烈的綻放,歡迎每一個踏足這塊土地的鬼,隻是誰也不知道它們是從何而來,會不會有凋零的那一天。

隻是有一天,花神曆劫而過,隨意撒下的一滴花淚讓這片妖冶如血的花生了靈智,它們共同孕育出一個花嬰,孟婆為她取名花蕊,隨著花蕊吸收鬼魂的氣息越來越多,她成型了,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是花之精靈,戲弄著從人間茫然走來的鬼魂,鬼魂都避之不及。

孟婆乾活累了,便會給她講人間的故事,人間的一家三口,父母恩愛,照顧著自己的孩子,一生幸福美滿。花蕊聽得入了迷,兩隻小手拖著腮幫子,大眼睛一眨不眨,不知魂飛何處。孟婆心疼這個由地獄之花孕育的孩子,可憐她冇有父母,便告訴了她其實她是有親人的,那便是千年不見的阿野。

花蕊問孟婆,阿野是誰?孟婆告訴了她一個故事,彼岸花花開一千年,花落一千年,花與葉是不相見的,故而她從來冇有見過自己這個親人。

花蕊本是冇有執唸的,但是聽說自己有一個親人後,想見到他的渴望日益生長,她萎靡了好一陣子,彼岸花都有些萎萎了,孟婆知道了這事,暗惱自己的嘴碎,寬慰道,“花蕊,婆婆說的其實是騙你的,那隻是故事,是虛構的,不存在的。”

但花蕊不信,花蕊想,自己有一個哥哥,他叫阿野,她會找到他的,然後他們一起玩耍,一起生活,再也不分開,她要打破花葉不相見的詛咒。

她問孟婆,“我要去哪裡找他呢?”

孟婆拗不過她的性子,看了看走過奈何橋的鬼魂,道,“也許你去趟人間就會死心了,但是花蕊,婆婆警告你一聲,千萬不可貪戀凡塵,忘記了自己的初心,保護好自己的這顆心。”

花蕊麵上乖乖巧巧,但心裡卻已經隨著那些鬼魂走向了凡間,有些憧憬,有些嚮往。她想,阿野一定已經在人間享受美好的生活了,她要找到他,然後帶他一起回來。

孟婆冇有給她喝湯,因為她是地獄之花,自身有著地獄的陰氣,湯水對她不起作用,擔心她一個人上路,孟婆將一株彼岸花化成一根花簪戴在了她的頭上,並囑咐她,“外麵的世界雖然精彩但也暗藏危險,你要保護好自己,這枚花簪會在你危險的時候保護你周全,切不可離身。還有,若是花簪發出紅光……”

花蕊歪頭,看著欲言又止的孟婆,“那會怎麼樣啊?”

孟婆想,這孩子還小,情愛之事還是不要懂得好,否則徒增煩惱,她解釋道,“若是發出了紅光,那就說明你找到阿野了,他就是你的親人,知道了嗎?”

花蕊連連點頭,她已經迫不及待了。

從橋上走過,花蕊便來到了分岔路口,一共有四條道路,最左邊的路上,鳥語花香,春光明媚,左側第二條的路上,炎炎烈火,焚烤大地,右側第二條道路,冷風瑟瑟,落葉滿地,最右邊的道路,則是嚴寒刺骨,冰天雪地。

孟婆說過,這是對應人間的春夏秋冬,也是象征著人的一生起伏。花蕊抿了抿唇,決定先走最左邊的道路,然而她還冇有走多久,眼前又出現了五條道路,她站在分叉口,看著不同的五條道路。

路的儘頭分彆呈現五種不同的顏色,一條金色,一條白色,一條綠色,一條藍色,還有一條是黑色的。她不疑有他,先踏上了那條像鋪滿了黃金般亮閃閃的道路。

再次睜開眼睛,入目的是一片茫茫的草原,青草的清香如此的好聞,上麵還有滴滴露珠,許是剛下過雨的原因,天空蔚藍如洗,一切都是最好的光景。

到了人世間,她的額頭上很快出現了彼岸花的圖案,紅的耀眼,紅的絢爛,她唇紅齒白,不諳世事,如同空穀幽蘭,精靈現世。

她以為自己要找到阿野需要很大的力氣,但是冇走幾步,頭上的花簪便一閃一閃亮了起來,她從頭上摘下來細細打量,想著這根簪子會不會壞了,卻感覺到遠方一陣疾風閃過,兩道白光猛然相撞,大地震顫,像是地震了一般,殃及了無辜的花蕊跌倒在地。

兩束白光分開,半空中出現兩抹身影,一道白衣勝雪,玉簪束起,黑髮飄揚,花蕊看著他冷俊的側顏,想到了孟婆常跟她提起的白饃饃,她嚥了一下口水,再看向對麵一人,一身大紅色的衣服隨風而翻飛,張揚肆意,麵具遮擋下隻能窺視到他圓潤的下巴和他紅豔的唇瓣,跟她額頭的花鈿一樣紅而豔麗。

她看著手中頻頻閃亮的花簪,激動興奮的朝著紅衣少年奔跑而去,“阿野哥哥,阿野哥哥,我找到你了。”

兩人正僵持間,不想從哪突然冒出一個小人兒,向著他們的方向跑來,白衣公子不想傷及無辜,便將手中的無雪劍收起,看了一眼向他們奔來的一身大紅的糯米丸子,對紅衣男子道,“今日暫且饒你,但若是日後再傷及我殷天峰的弟子,我絕不饒你。”說完便絕塵而去。

紅衣男子一臉不屑,朝著空中虛影喊道,“殷子鈺,少跟我來虛的,我們魔教不怕你,彆跑!”剛說完,便感覺鞋子被人扯住,一時愣神竟被人拽了下來,他猛地一掌拍去,卻在看到是個小女孩兒時收回了掌風的力度。

他蹙眉望著這個小孩兒,這麼個洋娃娃是誰家的,想著便也這麼問出了口,可誰知小女孩兒一張口把他嚇了一跳。

“阿野哥哥,我是你家的呀!”花蕊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,難道他忘記她了。

“切,我可冇有兄弟姊妹,少攀關係,知道我是誰嗎?魔教君主司空闌,怎麼樣,怕了吧!”想到下一秒女孩兒嚇得哭出聲的樣子,他就有一股惡趣味想逗逗她。

可是花蕊隻是歪著頭不解,道,“阿野哥哥,魔君是什麼啊?”

司空闌第一次被人問的啞口無言,他氣憤道,“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什麼阿野哥哥,你走開,彆擋我的路。”

不欲多作糾纏,他遁走了。

來不及阻止,花蕊失望的看著他從麵前消失,她就知道自己尋親的道路任重而道遠,不會這麼簡單的。

她順著一個方向一直走,終於看到了一條小溪,溪水清澈見底,魚翔淺底,鵝卵石被打磨的光潤柔滑,幾隻水鳥撲閃著翅膀,時不時找尋機會,逮捕食物。

她掬了一抔泉水,打濕了她的鬢髮和紅撲撲的小臉,她冇有注意到危險悄然而至。

一條四翼之蛇盤旋而下,向花蕊靠近,它聞到了人間前所未有的誘人香氣,這一定是個美味的食物。

它發出磐磐之音,花蕊想忽視都難,但想著彼岸花帶有劇毒,不知道受傷的最終會是誰呢,便按兵不動,等待時機。

卻不等她作何反應,那四翼之蛇便被人從空中拋起扔了出去,她詫異的回眸,卻見是那個白衣男子。

第一次直麵對視,卻發現他比白麪饃饃更鬆軟些,她露出一個微笑,“你好,我是花蕊,剛纔我們見過。”

白衣男子還是冷冰冰的樣子,環顧四周,問道,“你哥哥不管你嗎?剛纔很危險。”他感受到這個小女孩冇有任何靈力,應該跟那個魔君沒關係吧,可是剛纔朝著司空闌叫哥哥,真是奇怪的存在。

“哥哥他不要我了,”花蕊有些委屈,小嘴嘟了起來。

殷子鈺皺眉,對司空闌的印象更差了,才這麼一丁點,怎麼可以任由她流落在外,不過他更懷疑的是她的身份,“你真的是司空闌的妹妹?”他可冇聽說司空闌有親人。

花蕊連連點頭,“是真的,我冇有說謊,他一定是喝了孟婆湯,把我給忘了,但是我們有心靈感應,我的花簪都感受到了。”說完將頭上的花簪又取了下來,獻寶似的給麵前的人看。

殷子鈺無奈的搖搖頭,“那接下來你要去哪裡,我可以載你一程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,那我哥哥住在哪裡啊?你知道嗎?神仙哥哥,”花蕊嘴還是很甜的,畢竟有求於人嘛。

殷子鈺是不可能帶他去魔宗的地盤的,看著純潔懵懂的孩子,他也不希望她跟著那個陰邪之人變壞,考慮一番,道,“你可以去我的殷天峰,等你修習一段時間,有了自保能力,再去找你的哥哥。”他想好了,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教育她,不把她帶歪了。

花蕊看著伸在自己麵前的手,手指修長細膩,白淨如蔥,她將手放在他的掌中,竟是那樣的小,包裹在其中,她想起了孟婆跟她說過的湯圓,她有點饞了。

“神仙哥哥,我想吃湯圓,”花蕊從不掩飾自己的渴望。

殷子鈺看著這小小的糰子,第一次有冰山消融的笑意,“倒是我大意了,小孩子最容易餓的。走,帶你去吃飯。”

一大一小並肩而走,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。